“焦作的紅旗渠”印記
——初春的丹河風物(下)
建青天河水庫時,博愛人民用架子車拉運石料。
(照片由魏美智提供)
沿河農民正在從依靠丹河修建的轉山渠中取水澆灌小麥。
本報記者 翟鵬程 攝
■核心提示
從博愛縣許良鎮許家灣村三渡灣沿丹河行至博愛縣磨頭鎮陳莊村南的丹河口,一路走來,初春的丹河風物令記者一行印象深刻。由三渡灣再往西北走上六七公裏的山路,便到了青天河水庫,這裏應是丹河最迷人的景致所在。
青天河水庫是丹河上遊與中遊的分界點,由此再往南走沒多遠便是丹河與白水河的交彙處。它就像丹河在博愛的家園,那道高聳的青天河大壩便是這個家園的籬笆牆。牆內,風景如畫,成群的野鴨在春光普照的水麵上盡情嬉戲;牆外,溝渠宛轉,青綠的麥苗正盡情享受著丹河水的甘甜。
一切令人心曠神怡。然而,別樣的景致皆緣於半個世紀前那場空前絕後的大會戰。於丹河而言,50年前響徹峽穀的勞動號子或許更加值得記憶。
青天河水庫原名紅旗水庫。事實上,它正如一麵獵獵的紅旗,展現著博愛人的創造精神。
從1966年開始,曆經17年的艱苦卓絕,博愛縣投入近10萬人次進行施工,才築起了水庫的主體工程——青天河大壩。這道高76米、長159米的大壩,為博愛縣帶來了如今的一方美景及萬畝良田和翠竹。在博愛,人們更喜歡將青天河水庫稱為“焦作的紅旗渠”。
一渠渠清水從青天河水庫的方向款款而來,在漫山遍野的轉山渠中肆意流淌,澆灌著山區與平原的萬畝良田。
■丹河之美在於青天河
講述人:高克讓 年齡:76歲
1966年8月的一天,來自博愛縣磨頭鎮的200餘名農民走近丹河峽穀,他們要為即將打響的青天河水庫建設戰役開山辟路。
這一年,在博愛縣委工作、26歲的高克讓看到,縣裏的主要領導天天圍繞著青天河水庫工程開大會,經常是白天、晚上連軸開會。從領導們的身上,高克讓深深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革命激情,他也想趕赴戰鬥的前沿,記錄這段驚心動魂的曆史。
高克讓說,青天河水庫從1966年開始修築,至1976年主體工程青天河大壩完工。在他看來,那10年是博愛縣政治環境風起雲湧的10年,可由於青天河水庫的施工,惡劣的政治環境對經濟建設的影響反倒減弱了不少。
前方已然神速施工,後方仍圍繞著青天河水庫建設的可行性爭論不休。
丹河水在上遊山西境內淺溪靜流,而在博愛縣境內注入三姑泉泉水後,水量陡然增加。缺水期,山西人民會築堰攔水澆灌農田,深處中下遊的博愛縣土地則進入旱季。豐水期時,山西人民開閘放水,丹河便一改平日的淑女形象,像貪婪的猛獸一般從出山口(現青天河水庫處)一泄而下。從出山口到丹河、沁河交彙處不過35公裏,兩條河水並漲,博愛縣南部的大片良田將毀於朝夕,而另一股凶猛的丹河水又在經過了短短的十幾公裏路程後直奔博愛縣城。
壩要建,可建在哪兒,錢從哪來,鋼材、木材、高標號水泥等國家統管統配物資又該怎麼解決……一連串的問題整日回響在縣委大院內。作為普通的工作人員,高克讓更覺這項工程難於上青天。
“林縣紅旗渠都能建成,咱這紅旗水庫咋建不成?”最終,這樣的聲音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慮。
時任博愛縣縣長的盧維國喊出:“建設中,不搞大轟大嗡式的‘一窩蜂’,也不搞趕時間、搶進度的‘放衛星’,更不能搞一哄而上的‘滿天星’工程。我們要以科學的態度,實事求是地精密設計、精心施工,三年幹不成五年,五年幹不成十年。我個人可以向新鄉地委要求,青天河水庫建不成,調動不走,提拔不去。”(此段話出自《青天河水庫誌》)
高克讓回憶,當時,盧維國的一番話在全縣上下引起強烈反響。事隔50年後再想想,麵對“文化大革命”前期不可預料的政治前景,當時的博愛縣主要領導作出修築青天河水庫的決定,需要付出多大的政治勇氣。
1966年8月24日至26日,博愛縣從8個公社抽調了2100名農民,按軍事化編製,公社為民兵營,生產大隊為連,生產隊為排、班,共編製了3個營、17個連、49個排、155個班,組成先鋒隊,挺進丹河峽穀。
2011年,高克讓在整理青天河水庫修建資料時,找到了一係列工程數據:青天河水庫從1966年9月開工興建至配套設施完善,博愛人民先後經過了17年艱苦卓絕的奮戰,總投工637.5萬個;總投資1367.44萬元,其中國家投資1063.1萬元,民資304.34萬元;施工人數1966年為2200人,1970年增至5500人,全縣每個生產隊平均出工3人。在工程建設中,先後犧牲13人、致疾29人。
■敢叫丹河換新天
講述人:郭世安 年齡:71歲
提起當年修築青天河水庫的情景,郭世安老人興奮起來,他說:“那真是人海戰術呀,成千上萬的人奮戰在丹河峽穀裏,紅旗插遍各個山頭,當太陽照著紅旗時大家上工,太陽落山才收工。”
1966年冬,郭世安來到青天河水庫工地。由於身強體壯,再加上念過書,他不久便被任命為博愛縣金城公社(現金城鄉)民工營二連連長,專門負責打眼放炮、開山炸石。
據《青天河水庫誌》記載:青天河大壩基坑橫跨丹河峽穀,東西長60米,南北寬50米,深度20米。按照設計要求,大壩的基座必須建在堅實、完整、無裂縫、無滲漏的基礎上。就施工手段說,當時尚無電錘、風鑽之類的工具,全靠手工操作。
郭世安回憶,他們用鐵錘、鋼釺、鏨子之類的工具在石頭上打眼,裝上炸藥,爆破,清渣,而後再爆破、清渣。如此循環,一層層向下。當時,每個基坑工地至少集中有10個民工連,1000多名民工每兩個人為一組,一把大鐵錘,一根1.2米長的鋼釺,一隻掏粉末的小勺子。每組民工劃分五六平方米地段,每隔一米左右打一個眼,深度50厘米,兩人輪流扶釺、揮錘。
大壩基坑開工前,丹河水已經沿導流洞下泄。丹河是一條由諸多地下泉水彙流而成的河流,基坑開挖後,又發現多處滲水,施工難度很大。於是,指揮部又安排了幾台水泵隨時抽水。各民工營的木工也都搬到了現場,保證隨時修複損壞的錘柄等;各營的衛生員和醫生也來到現場跟班作業,隨時為受傷的民工包紮傷口。
那時,丹河峽穀真是人的海洋,抽水機的馬達聲,鐵匠、木匠的敲擊聲,民工們的呼叫聲,就像戰天鬥地的大合唱。
“全手工,沒有機械,幹活全憑一腔革命熱情,都是為博愛作貢獻,大家幹起活來都很起勁兒。”郭世安老人說。
“北上太行山,艱哉何巍巍!羊腸阪詰屈,車輪為之摧。樹木何蕭瑟,北風聲正悲。熊羆對我蹲,虎豹夾路啼。溪穀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延頸長歎息,遠行多所懷。我心何怫鬱,思欲一東歸。水深橋梁絕,中路正徘徊。迷惑失故路,薄暮無宿棲。行行日已遠,人馬同時饑。擔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東山》詩,悠悠使我哀。”這首《苦寒行》是東漢末年軍事家、文學家曹操作的一首樂府詩。據我市一些曆史專家稱,這首詩是曹操北征高幹時途經古丹道而作。
古丹道何其艱險,令雄心大略的曹操都想退卻。然而,200多年後的北魏拓跋氏卻在此留下重修古丹道的豪邁。又過了1000多年,以王泰順為首的一批懷商在此開路修橋,並留下手跡。又過了近200年,博愛人民“力拔山兮氣蓋世”,在丹河兩岸飛架銅牆鐵壁,開創人民改造丹河兩岸的新世紀。
丹河靜水深流,在青天河凝煉成了最美風景。青天河水庫風光逶迤多姿,兩岸人們改造丹河的勞動號子仿佛仍響徹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