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寧氏族譜》是焦作市沁陽市西王曲村寧氏五世祖寧笏,致政返鄉後,親自編撰的一部族譜。族譜中的“世傳”,篇篇優秀,大有太史公《史記》之遺風;字字珠璣,置之於《古文觀止》而不遜色。
下麵請看“寧秉忠傳”:
秉忠公生而古貌豐須,性資警敏,問學淵博。少讀毛詩,輒能領悟大義。雖早遊郡庠,而不屑於科舉之學。每以成物淑人為丈夫事,教授生徒,多所成就。翰林叔清劉公,蓋其門下高第雲。初,仁化君之歿於官也。公實隨之,哀毀幾絕。既蘇,即幡然省曰:“先人寄櫬於數千裏之外,使吾而踰禮滅性也?孰與圖襄大事乎?”遂以藍袍掩衰服,哀懇於當路者,乃得乘傳輿櫬而歸葬焉。相沁水之勢足以灌田,因率鄉民具呈有司,開豐稔渠以溥惠澤,裏人德之。晚年留心聲律,尤工於聯句。笑傲林泉,怡情詩酒,宛然有晉人之風焉。
全文199字,字字精華。開頭第一句,是人物的外貌描寫與性格特征概述,總領全文。第二、三、四、五句,一句一事,從少讀毛詩,不屑科舉,教授內容,高才生舉例四方麵寫人物,簡潔明了,簡潔到去一字不能的程度。以下詳寫兩事:一是替父申官事。父仁化君歿於任上,秉忠昏厥數次,足見其孝親之重。而蘇醒後之言語:老父親辛辛苦苦地到幾千裏之外做官,難道就是讓我們哭哭啼啼地去死嗎?我們要齊心協力做大事。“先人寄襯於數千裏之外,使吾而踰禮滅性也?孰與圖襄大事乎?”語言字字千鈞,擲地有聲。於是外穿藍袍,內掩喪服,申訴於當權者,使亡父靈柩乘坐官車而歸葬。第二件事寫開挖豐稔渠,一句“裏人德之”,省去了多少作者讚頌評價之語。結尾“晚年留心聲律,尤工於聯句。笑傲林泉,怡情詩酒,宛然有晉人之風焉。”兩句,既作用於文章內容,豐富了人物形象,又具有收束全文,畫龍點睛之作用。
根據《河內寧氏族譜·世傳》所寫人物,個個形象鮮明,各有特色。大有《史記》人物傳記之特色。例如:
寧鉞:公賦質豐盈,存心愷悌而氣度尤為過人,遇拂意事亦不於色······
寧尚義:考(指父親)生而秀偉美髭髯,天性喜讀書,自童業以至歸田,手不釋卷······
寧尚智:公性過淳謹而質頗遲鈍,絳縣府君知其不任儒業,遂命力田······
一篇篇文章,俱仿司馬遷人物傳記之形式,先外貌描寫,再特征概述,隨之記事以豐碩,事跡記述亦有詳有略。讀之,一個個鮮活的人物,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和司馬遷《史記》中的本紀、世家、列傳相比,《族譜·世傳》是自家人在寫自家人,寫得輕了不足以言誌,寫得具體了又難免遭人腹誹,於是作者在做誌之後,又輔之以大方之家文章。如寫寧文威,附以南京太常寺少卿何瑭的《贈寧文威先生之任序》。這樣既增加了《世傳》的文學色彩,又豐富了作品內容,還避開了“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之嫌。《河內寧氏族譜·世傳》,和《史記》中人物傳記相比,亦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