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城是我市的標誌性文物,2006年5月25日,國務院公布山陽城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關於山陽城的古代文學作品,最著名的是兩首賦,其一是西晉竹林七賢之一的向秀寫的《思舊賦並序》,其二是中唐詩人劉禹錫寫的《山陽城賦並序》。筆者在這裏對《山陽城賦並序》作以分析。
劉禹錫(772年~842年),字夢得,河南洛陽人,唐代中期詩人、哲學家。唐敬宗寶曆二年(826年)歲暮,劉禹錫罷和州刺史任返洛陽,途經揚州與白居易相會。白居易在筵席上寫了一首詩相贈:“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劉禹錫便寫了《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來酬答:“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這裏的“聞笛賦”就是指西晉向秀的《思舊賦並序》。向秀跟嵇康是好朋友,嵇康因不滿司馬氏集團而被殺,向秀經過嵇康故居時,聽見有人吹笛,不禁悲從中來,於是寫下《思舊賦並序》。序文中說:“自己經過嵇康故居,因寫此賦追念他。”劉禹錫借用這個典故懷念已死去的王叔文、柳宗元等人。劉禹錫所處的中唐時期,藩鎮割據,朋黨相爭,宦官專權,造成嚴重的政治危機。尤為令人痛心疾首的是皇帝昏庸和麻木不仁,整日以荒淫縱欲為事,以致朝廷綱紀大壞,國勢日頹。士大夫階層中一批關心國家命運的人物憂心如焚。他們有的廷爭切諫,有的婉轉諷諭。劉禹錫在對前朝曆史嚴肅深沉的反思中,努力探索造成這種危局的基本原因。他一方麵在政治生活中作積極的努力;另一方麵,他借助於辭賦這種篇幅較長、容量較大、有鮮明諷諭特征的文體,通過借漢說唐的做法,從總結漢王朝興衰盛替規律出發,給當代帝王提供經邦治國的曆史借鑒。劉禹錫的賦現存11篇,題材廣泛,《山陽城賦並序》就是其中一篇這樣的作品:山陽故城,遺址數雉。四百之運,終於此墟。裔孫作賦,蓋閔漢也。
詞曰:我止行車,隕涕於山陽之墟。是何蒼莽與慘悴,舂陵之氣焉如?踣昌運於四百,辭至尊而伍匹夫。有利器而倒持兮,曾何铓刃之足舒。懿王跡之肇基,暨坤維之再敷。邈汜陽於鄗上,恍蛇變而龍攄。痛人亡而事替,終此地焉忽諸!
嗟乎!積是為治,積非成虐。文景之欲,處身以約,播其德牙,迄武乃獲。桓靈之欲,縱心於昏,爇其襖焰,逮獻而焚。彼伊周不世兮,奸雄乘釁而騰振。物象漼以易位,被虛號而陽尊。終世殫而事去,胡竊揖讓以為文?
嗚呼!維神器之至重兮,蓋如山之不騫。使人得譬乎逐鹿,固健步者所先,諒人事之雲爾,孰雲“當塗”之兆也自天?
亂曰:久矣莫可追!升彼墟兮噫嘻!躅遺武兮,貽後王之元龜。
山陽城離劉禹錫的家鄉洛陽不遠。漢獻帝劉協禪位給曹丕後,被封為山陽公,居住在此。到中唐時代,山陽城隻剩下一片廢墟。序稱:“裔孫作賦,蓋閔漢也。”“閔漢”為其立意之所在。
正文共四段。第一段主要是“閔”漢朝四百年基業毀於一朝。第二段主要是“閔”漢朝為奸雄所乘,他認為一個朝代的興亡總是要經曆一個漸變的過程。漢朝的滅亡,表麵上是奸雄竊國篡政,實際上是帝王自身“縱心於昏”所致。第三段主要是“閔”世人不察漢朝滅亡的原因。漢朝究竟為什麼會滅亡?傳統的說法總是歸於天意;漢末流行的讖語說“代漢者當塗高”,好像一切都是由天命安排好的;作者不同意這種說法,他以簡練精簡的語言推出全文的中心論點:“諒人事之雲爾,孰雲‘當塗’之兆也自天?”決定國家興亡盛衰的關鍵是在人事而不在天命。第四段主要是“閔”漢朝的滅亡已不可挽回,隻能把慘痛的教訓留給後人。在這裏,作者實際上是向當朝統治者提出了委婉而嚴肅的忠告,具有鮮明的諷諫意義。
在藝術方麵,本賦有兩個特色。一是借古說今;二是對比。本賦基本上是采取對比行文的格式來寫的:一為盛衰對比,這在正文的第一段表現得十分明顯;二是“積是為治”與“積非成虐”的對比。
正文第二段以文景、桓靈為兩極,從君主的立身處世設比,來說明“諒人事之雲爾”的深刻道理。觸目驚心的史實,足以給任何一位後代帝王以雷鳴電擊般的強烈震撼,啟發他們從前代的世運變遷中吸取教訓。為了加強對比效果,作者十分注意材料的典型性和形象性。其次,作者遣詞用語相當傳神。另外,句意的貫通與曲折、句式的斟酌與變化、語氣的抑揚與錯綜,都使文章開卷舒合,起伏頓挫,貼切傳神地表達出作者深邃的思想內蘊。
由《山陽城賦》可以看出,劉禹錫的賦立意較高,思想通脫,成就比較大。至於行文多議論,與作者的政論性內容和政治家氣息是密切相關的。
□ 李慶保